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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米勒的《福柯的生死爱欲》

2004-05-07 11:27:00 来源:博览群书 潘小松 我有话说

说实话,我并不太赞成把詹姆斯・米勒(JAMES MILLER)写的THE PASSION OF MICHEL FOUCAULT翻译成《福柯的生死爱欲》(世纪出版集团、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版);我以为还是《福柯的激情》比较符合原文标题的意思。因为自己也从事翻译,也遭人批评,所以只要内容大抵翻译得好,很容易表现出宽容大度的。时下对翻译者要求精通西学近乎奢侈;能很顺畅地用中文表达出原作者的意思就难能可贵了。高毅先生的译文我读着感觉畅快淋漓,很久没有从翻译的文字里得到这种感觉了。构成好的翻译文字的因素大抵包含译者对原作者的认同,读者阅读时因此不感觉是在读翻译而是在读原作者自己的文字。高先生不具译序、译后记的做法本身就体现了翻译者的自信:要说的话原作者都说了,去读即可。

米勒说福柯一生都在实践尼采的箴言“成为自己”;“他的作品像是在表达一种实现某种生活方式的强烈欲望”。福柯的自我是怎样的自我呢?“这种自我栖息在同一具人体里,与他凡人的生活共始终”。我一开始读这句话的时候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作者是在为叙述福柯的同性恋倾向埋伏笔。福柯的生活和写作在米勒看来可以相互佐证,福柯本人也承认这一点,所以他说:“人们必须把他们所想所说的同他们所做的,同他们的真实身份进行对照。”我很佩服偶像崇拜给人带来的文字灵感。在米勒笔下,福柯那漂亮的光头都成了政治勇气的标志:“那是一颗闪亮的北极星,它指引人们向一切窒息自由精神……的惯例制度进行抗争。”

福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成名。他的《疯癫与文明》前两年有了中文译本。在福柯看来,人们对精神病患者的态度是“社会管制的一种阴险狡诈的新形式”。1966年,他在第二本著作《词与物》(也有中文译本)里宣布人很快就要消亡:“恰似一张埋没在海边沙砾里的面孔。”米勒觉得福柯的这句话有如尼采之宣布“上帝死了!”他的引人注目正在于此。1975年福柯的《规训与惩罚》在法国出版,在这本书里他表达了自己对现代监狱的看法:现代监狱谦和地体现了一种强制。福柯进而抨击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说现代社会制度极力控制个人并通过规训造就毫无创造力的人群。现代人际关系是“一套杂乱纷呈的关系”。米勒说假如你读过福柯无所不包的《性史》,就会知道现代社会无从摆脱“权力的魔爪”。死亡是惟一的解脱方式。死于性病在他看来也无非像耶稣受难。福柯认为情色是“人的抒情诗般的内核”。套用孔乙己的话,下半截文字“他的隐形的真实,他的可见的奥秘”就“教人一些不懂了”。也许叫人不懂正是现代西方思想家的魅力所在,因为“十七世纪以来西方文明演进的许多关键的方面,都必须按照他的看法来加以解释”。而这样“一位专家”眼里的专家却以为弄清是谁在说话并不重要:“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请我保持原态,不少人无疑都像我一样,是为藏起自己的面孔而写作的。”福柯在个人历险中确立思想:“我相信……一个作家绝非仅在书中做工作”;作家归根到底是就“他自己”展开工作。这也许就是所谓“成为自我”的过程?1983年福柯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写作,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作家)期望街上的每个人都能知道他写了一本书。这就是一个作者的暧昧的欲望……‘人们’有一种透过写作行为改变自己的存有方式的企图……”

《福柯的生死爱欲》这样写道:1948年,正当福柯克制自杀冲动之时,“一个华而不实的新人物”来到法国高等师范。这个人是路易・阿尔都塞。“一个极具学究式狡狯风格的马列主义达官要人”却影响了福柯严肃学术的兴趣。另一位值得一提的是乔治・康吉兰。在1943年出版的《正常与病态》中康氏宣称:“正是反常人引起了正常人的理论兴趣。”这位老兄还说:“规范只有透过犯规才能得到名副其实的承认。功能只有透过障碍才能得到显示。生命只有透过不适应、失败和痛苦才能上升到意识和生命科学”。很有尼采的味道。米勒认为福柯“极限体验”的领悟在此找到含蓄的共鸣。法国高师另一个奇人巴什拉尔的“看不到辨证的和谐,只看到一分为二的人文形态”对福柯也有影响:“在概念和意象之间没有综合的可能。”科学推理能揭示事物的本质,但是“惟有诗的流动意象和梦境才能让真实歌唱。”很有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韵味。1954年福柯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署在《精神病与个性》这本书上。据米勒说这本书反映了福柯学术兴趣的多样异质,也反映了他信念的混乱模糊:“黯淡的海德格尔式的系统叙述很不自然地同绚丽的马克思主义公式依偎在一起。”前此一年,福柯和朋友一起去游意大利。在西维塔维齐亚海滨的阳光下,他耽读的是尼采的《不合时宜的思考》。“没有带刺的概念,哪来的哲学。”本已熟知的尼采的思想在那个夏天更变得新鲜了。詹姆斯・米勒如是说。“透过尼采,我对生活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了。”读了尼采的福柯宣称要“以悲剧因素的恒常结构去对抗历史辩证法”;他要在尼采式的探索的光辉照耀下继续写书探索禁忌与梦。尼采以为只有伟大的思想家才能教导人不要因袭陈旧的东西,“人本身并没有不可改变的规则”。人本身是自然状态和文明状态的复合体。“在你必须跨越的生命之河上,没人能替你搭桥,只能靠你自己”。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讲,在一切写作里他只取以血写作者的东西。这个“以血写作”跟福柯的“极限体验”是不是一个意思?我把这个问题留给高深的人去回答。福柯说,在漆黑的夜里,梦的光辉比阳光还要灿烂。这话倒不难解,因为“在梦里,我们能找到‘袒露的心’。”现代人的悲哀正在于连“袒露的心”都要到梦里去寻找。难怪福柯的书难懂了。

福柯自己曾经形象地解释过“伟大的尼采式的探索”。他把自己比作越出水面的鲸鱼,鲸鱼喷出水珠把水面搅乱,同时让别人相信,在水深处,“在没人能看得见他的地方,在他那不再被任何人控制的地方,他可以遵循一条更深奥、更紧凑、更合乎逻辑的轨道。”福柯的学术视野广及权力的范围和知识的限度,“他的才智广阔无垠”,他的著作是心智活动的极致体现。读福柯容易感受中土现代学术的无根,感觉翻译西学比“学术研究”更有益于启蒙。这话容易遭白眼,对不住了,不吐不快。

?《福柯的生死爱欲》,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版,45.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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